作者:林宛央
常常有种感觉,现在的人,挺孤独。
想聊天,瞅瞅身边的人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打开手机,翻翻老朋友,每一个都眼熟,每一个都没什么欲望。
有一句广告词说:“充电5分钟,通话两小时。”
我一直怀疑,给我充电5分钟,我是不是真的能找到通话两小时的人。
我们吹牛互掐,无所不谈,手机发热,也不肯错过对方或嗟或嗔的语气。
呵,这可真不是一件好差事。
能找到一个你说什么,都觉得好听的人,需要的不是一点点的运气。
耐心。
他要有。
而不是:
“别烦了,行不行!”
“我想一个人静一静。”
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
对,你永远不知道我在说什么,你觉得关闭与周遭的联系,听一个女孩瞎叨叨,是在断绝自己的生路。
但人生来一张嘴,吃喝与聊天,谁也不能说是错。
找一个和自己聊得来的,是最务实的需求。
要不然我们日日相对,夜夜同眠,凭什么打发时光,又怎么排遣郁闷。
人一生之中,在一起的日子里,大部分是在对话中度过的。若不信,且自切掉对食与对话,看看还剩多少好时光。
爱是一起吃很多很多的饭,说很多很多的话,把一个又一个无聊睡过去。
这就是为什么,三句话斗起嘴的欢喜冤家不会分手,而终日枯坐,话不投机的夫妻终究捱不过岁月。
知乎上有个问题是:你感到最绝望的一刻是什么?
不过就是:在某个深夜,你忽觉人生清苦,看到躺在身边的人,拥住他,想说一两句话。他抬了抬手,扫开你的臂膀,回一句:“几点了,还让不让人睡觉了。”
漫天星辰,月落乌啼,灯火明灭,人声沉寂,呵,孤独的可怕。
有些时候,有些话,对有些人,你想一想,就不想说了。找到一个想说的,能说的,愿意听你说的人,不容易。
懂。
他要有。
而不是:
“嗯。”
“好。”
“可能吧。”
不冷不淡的回应,照出不冷不淡的爱。
很多人,已经把“聊得来”当作爱的回应。
不惑之年尚未结婚的王志文参加访谈节目,谈起婚姻问题时说自己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人。朱军问他:“什么是合适的人?”他答:“能随时随地聊天。”
好简单,对不对?你和同事都能随时聊天。
一时兴起,真的简单。但一辈子对着一个人有说不完的话,需要很多很多的爱。
尼采如是说:
“婚姻生活犹如长期的对话——当你要迈进婚姻生活时,一定要先这样反问自己——你是否能和这位女子在白头偕老时,仍谈笑风生?婚姻生活的其余一切,都是短暂的,在一起的大部分时光,都是在对话中度过的。”
他觉得自己不会遇到一个“聊得来”的人,所以对婚姻不抱期望,把更多的时间交给哲学工作。
后来他遇到一个女子,彻夜长谈,不觉疲惫,始求婚于对方,但最终她还是离开他。此后,直到精神崩溃,他也没有碰到一个聊得来的人。
一个很多年前看到的故事:
他有喜欢的女子,为了她,自甘背负诸多艰辛,跋涉山河,红尘翻滚。
心中自然是苦的,这种苦,喜欢的人不懂,他人又不欲言。能说的,只有一个原本陌生的女子。
每一次伤透了心,他都会去女子那里,喝几杯酒,说几回话,身上的疲惫卸掉几成,和她说话,很多年里,已成习惯。
直到有一天,女子因病离世。苍茫四顾间,人山人海,人来人往。
他惊觉,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也没有了。
后来,他不再开口说话。人人以为他失去了说的能力,不,有太多的话想说,只可惜,听的人一个也无。
他单了一辈子。
你可知张爱玲也是话唠。
她的姑姑说:和你住在一起,使人变得非常唠叨(因为需要嘀嘀咕咕)而且自大(对方太低能)。
她喜欢说话,从前和父亲,后来和母亲,然后是姑姑。不过他们都觉得她怪,都忙着自己的事情,渐渐不理。
以至于她一遇到“聊得来”的胡兰成,便栽了进去。可知,说话对人的吸引力有多大。
有些人不是话少,而是不想和你说。
赵又廷,一向沉默内敛,他曾对观众坦言,说自己是一个无趣的宅男。
唯独遇到高圆圆,一切都不一样了。
他说,他俩话很多。
不是一个人说,另一个,敷衍地听。
而是,两个人都狂说。
好的婚姻状态就是这样的。很多事情,你刚开口说第一句,他立马就能接上来。
好朋友说:亏你还是一个常喊着要静下来去想去写的人,真有一个天天缠着你说话的人,你累不累?
累。所以我有一点贪心,想要一点更高级的“聊得来”。
那究竟是什么呢?
更高级一点的“聊得来”,其实,你什么都不用说。
像《西西里的美丽传说》里,那段经典的台词。
“岁月匆匆,我爱上过很多女人,当她们紧紧拥抱我,问我会不会想她们时,我会说‘是的,我会想你的’,但唯一我从来没忘记的,是一个从来没问过我的人。”
也或者是:
那夜,张无忌站起身去寻周芷若,说一句:“我出去一会儿。”赵敏不问不拦不纠缠,只露出一个担忧的神色。明月在天,疏星数点,他向她微微一笑。
彼此都懂了。
默契。对,默契最难得。
晚上,照旧闲步。月影交错的小花园里,有女孩子拉着男孩子的手,一双脸仰起来,天南地北,英雄美人,说不完的话。月色落尽她的眼眸里,泛着柔软天真的光,他痴痴地看着她,被她的故事牵引到遥远的喧嚣之外。
心都要化了。不禁借此想象开来——一个叫做妻子的女人,洗手羹汤,一个叫做丈夫的男人,熟稔地从柜橱里拿出围裙,轻轻为她系上,她回头对他一笑,什么都没说,又什么都说了。
是谁来自山川湖海,却囿于昼夜、厨房与爱。
是谁跨过人来人往,却耽于昼夜、谈笑与爱。
爱再疯我不求,但愿能共你慢慢聊。
林宛央,酷范儿小仙女。治拎不清,忌纠结,怕矫情,喜欢你的不盲目和很潇洒。新浪微博 林宛央,微信公众号:宛央女子(id:Apple1990-kun)。